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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定州“又见东坡”

2024-01-08 11:02:32 来源:河北旅游杂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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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定州半年多的日子,是苏轼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,先后遭受官场失意、爱妻离世等一系列打击。但是,这也是他最为充实的一段时光。在定州,他的很多政治抱负得以实现,做了大量利国利民的好事。

■文图/李立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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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《又见东坡——苏轼与定州主题展》正在定州博物馆展出,取道曲阳前往观看。一路上,北岳庙、修德寺塔、定窑遗址以及陈文增定瓷艺术馆等,都是值得一看再看的宝藏。尤其北岳庙,这些年不知到访过多少次。我家先生说此行的重点是看碑,于是,走进北岳庙的半天时间,几乎都在逐字逐句地读碑,当然不会错过苏轼的《行香子·述怀》石刻:

清夜无尘。月色如银。酒斟时、须满十分。浮名浮利,虚苦劳神。叹隙中驹,石中火,梦中身。

虽抱文章,开口谁亲。且陶陶、乐尽天真。几时归去,作个闲人。对一张琴,一壶酒,一溪云。

据说,《行香子·述怀》是苏轼游览曲阳城西名胜济窦岩后所作,并留下摩崖刻石“浮休”二字。对于这首词此前虽不陌生,如今置身曲阳读来却别有一番况味。其中,既有人生苦短、知音难觅的感慨,又有摆脱世俗困扰的意愿,更有“且陶陶、乐尽天真”的豁达——仅此一点,足令多数世人望尘莫及。

下午,在定州博物馆《又见东坡——苏轼与定州主题展》,又见到了《行香子·述怀》石刻的拓片。史料记载,苏轼赴任定州后来到北岳庙,见这座年久失修的庙宇有些颓败,当即决定拨银重修。这样的文物保护意识,着实令人钦佩。

《又见东坡》展厅在负一层,上下扶梯时回头一看,馆舍一面窗正好对着定州塔。高耸入云的定州塔,有“中华第一塔”之誉。据《定州志》记载,登临塔顶可“东观碧海连天,西看嘉山虎踞,北视滱水龙盘,南眺银河茫茫”,百里风光一览无余。苏轼任职定州期间曾多次登到塔顶,题字抒怀。

宋哲宗元祐八年(1093年)九月,苏轼以“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、左朝奉郎、定州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、知定州军州及管内劝农事、轻车都尉、赐紫金鱼袋”衔,出任定州知州。在其六十多年的人生中,曾辗转游历过中国30多个州县。有史学家戏称苏轼的职业生涯“不是在外地做官,就是在被贬外地的路上”。苏轼虽然在定州仅仅停留数月,却成为当地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《又见东坡》所展现的,正是苏东坡与定州的诸多渊源。

由《寄馏合刷瓶与子由》可知,苏东坡刚到定州没多久,就为弟弟苏辙寄去了定瓷馏合、刷瓶:

老人心事日摧颓,宿火通红手自焙。

小甑短瓶良具足,稚儿娇女共燔煨。

寄君东阁闲烝栗,知我空堂坐画灰。

约束家僮好收拾,故山梨枣待翁来。

诗中的“馏合”是蒸饭的小甑,“刷瓶”可能也是饮食器具。馏合、刷瓶都是当时的定瓷新品。苏轼以此作为礼物赠送弟弟,表达对亲人的思念,可见他对定瓷的喜爱与珍视。他还曾写过一首题为“试院煎茶”的杂言古诗(古体诗的一种),其中有“潞公煎茶学西蜀,定州花瓷琢红玉”一句。所谓“花瓷”,指的是定窑瓷器白色胎土上或以刀刻划、或以模子范印的花纹,罩上透明釉后,呈现出清晰的图案,为牙白素净的瓷面增添无限华美,苏轼认为它们精细坚致,可与玉相琢。漫步展厅,造型各异的宋代定窑瓷器随处可见,走过漫长的历史岁月,它们依然净白、轻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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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览中,最为引人瞩目的当数“千载二赋”——《洞庭春色赋》与《中山松醪赋》(拓片或影印件)。苏轼亲笔创作并书写的这两篇赋文,文赋和书法珠联璧合,堪称“文翰双绝”。“二赋”书法用笔浑厚遒劲,丰腴妍丽。结体长短交错又纵横抑挫,带着向左倾斜的姿态,是苏轼晚年书风和笔意的代表。他承继魏晋笔墨韵致,跨越唐代法度束缚,引领宋代尚意书风,傲然列于宋四家之首。

“洞庭春色”和“中山松醪”皆为酒名,二赋亦为咏酒之作。苏轼终其一生好酒,自己也说“不可一日无此君”。苏东坡任定州知州期间,改良当地酿酒工艺,以黍米、麦子、松节为原料,以黑龙泉为水源,酿制成强身健体、甜中微苦的美酒,取名“中山松醪酒”,有“一口品三酒 (米酒、药酒、白酒),五味(醇味、松香味、蜜味、酸味、苦味)归一盅”的美誉。《中山松醪赋》所谓的“味甘余之小苦,叹幽姿之独高”,颇有一种为自己得意之作代言的感觉。

除了美酒,作为写出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”“长江绕郭知鱼美,好竹连山觉笋香”等等名句的美食家,苏轼也在定州留下了自创的美食。据说,苏轼到任前,定州周边一些县城夏季遭遇干旱,秋季又遇洪涝。他到任后,不仅向上奏请拨款救济百姓,还亲自带领属下携带粮食、肉类赴灾区赈济。然而,灾民众多、肉食短缺的问题,让他十分发愁。一天,望着巨大的煮肉锅,忽然想出一个办法。他让手下在肉汤中加入少许碎肉,混以当地出产的荞麦面,经过熬煮,制成块状,分发给灾民。这样一来,有限的肉食分发给了更多灾民,在赈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,制作方法也随之流传开来。后来,人们将这种食品取名为“焖子”,成为定州最有名的小吃之一,是当地招待客人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,有“不吃焖子就不算到过定州”之说。

定州博物馆收藏了众多与苏轼有关的古籍卷本,颇有蔚为大观之感。元代诗人刘因的《静修先生文集》卷五,有“雪浪石”篇。苏轼居官定州时,在住所后花园偶得一石,黑质白脉,中涵水纹,展现出一幅若隐若现的山水画卷,犹如百泉涓涌、石间奔流、浪花飞溅之态。苏轼将其定名为“雪浪石”,并从曲阳运来汉白玉石,琢芙蓉盆将石放入盆中,还专修雪浪亭保护。

当时,定州北临契丹,是北宋王朝的边防重镇。苏轼上任后,首先整饬军纪,修建弓箭社,以鼓舞士气。在他眼里,出于太行的雪浪石,正是与敌人激战的“飞石”:

太行西来万马屯,势与岱岳争雄尊。

飞狐上党天下脊,半掩落日先黄昏。

削成山东二百郡,气压代北三家村。

千峰石卷矗牙帐,崩崖断凿开土门。

竭来城下作飞石,一炮惊落天骄魂。

承平百年烽燧冷,此物僵卧枯榆根。

雄伟矫健、沉郁顿挫的诗篇,既表达了驻守定州备边抗敌的雄心,又以雪浪石僵卧枯榆树根旁,寄寓报国不得的悲慨。每一读之,都令人不胜唏嘘。

在任期间,苏轼勤于察访民情。看到许多地方地势低洼,沼泽片片,于是想到盛产水稻的四川眉山,决定来个“南稻北移”——他责成专人到南方运来稻种,并亲自向农民传授水稻的插秧、栽培和管理技术,使昔日的荒野水滩变成一块块稻花飘香的水田。那一年,千顷稻田大获丰收,产米颇丰。他还将农民插秧时唱的歌谣稍加整理,定名为“插秧歌”。由“水上白鹤惊飞处,稻田千里尽秧歌”的词句,足可见当年插秧歌在定州一带的盛行。插秧歌原本只是一种民间歌舞,后来发展为有人物、有情节的地方戏曲——定州秧歌戏。

元祐九年(1094年)4月,苏轼被贬官到更偏远的惠州、儋州。在定州半年多的日子,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,先后遭受官场失意、爱妻离世等一系列打击。但是,这也是他人生中极为充实的一段时光。在定州,他的很多政治抱负得以实现,做了大量利国利民的好事。

穿越时空又见东坡,一代巨人高山仰止。


来源:河北旅游杂志
责任编辑:赵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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