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天当兵,一辈子是兵”
——消防战士张卫强对话一等功臣吴洪甫

对青年人和青年党员我想说:红船精神不能忘。

习近平总书记对红船精神的内涵概括了三句话:开天辟地、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;坚定理想、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;立党为公、忠诚为民的奉献精神。 我们党一路走来,依靠的就是红船精神。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,青年人更应该学习和发扬红船精神,把这种精神一代一代传下去,继续为我们党和人民作贡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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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青年对话老党员|一等功臣吴洪甫:“一天当兵,一辈子是兵”

吴洪甫与张卫强在交谈。

5月17日,河北广宗县件只乡槐窝村,老兵吴洪甫见到同样军人出身的张卫强,原地站定,从胸前抬起手,向对方敬标准军礼。张卫强举起右手,庄严回礼,随后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。

两年前,张卫强所在的邢台消防支队请吴洪甫讲过课。那堂课令张卫强印象深刻,不过,他仍有很多问题想向这位老人请教。

“参与打‘U-2’,我骄傲一辈子!”

吴洪甫1959年至1965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地空导弹部队二营服役。服役期间,他是一名出色的标图员,曾先后两次参与击落美制“U-2”高空侦察机,荣立个人一等功、集体一等功,受到毛泽东、周恩来、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

张卫强:最令我印象深刻的,是您曾先后两次参与击落“U-2”高空侦察机,当时的经过是怎样的?

吴洪甫:1962年9月9日,一架美制“U-2”高空侦察机闯进江西省南昌上空,很快进入我们二营的火力范围。我是标图员,负责给导弹提供目标的准确位置。我听着数据,心里计算,手里标出飞机航线,马上传给指挥员。“砰!砰!砰!”三声响,3条火舌喷射而出。过了几秒,大家叫了起来:“打中了,打中了!”

后来敌人狡猾了,研制出了专门对付地空导弹的系统,我们只能把参数的测算时间从18秒压缩到8秒,这样才能保证及时性,到后来,为了再次压缩测算时间,我把飞行高度、方位距离100多个常用数据全部背下来,边报数据边标图,3秒计算完。

1963年11月1日,在江西上饶,我们营再次击落“U-2”侦察机,这个消息又一次轰动全国。中央军委、国防部授予我个人一等功、二营全体官兵集体一等功,二营还被授予“英雄营”称号。第二年(1964年)7月,毛主席、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我们二营全体官兵。

张卫强:您是哪年参军入伍?当初怎么想去当兵?

吴洪甫:我1959年参军入伍,当兵这件事跟我的家族有关系。我爷爷是烈士,是我们广宗县城北第一个地下党员,我父亲是当时广宗县抗日防匪自卫团一大队大队长,我的叔叔和三个姑姑都是党员,二姑还健在,已经90岁了。我舅舅也是当兵的,解放战争时牺牲了,叔伯爷爷也是烈士。受他们的影响,我一直想当兵。

初中三年级,我在学校报名参军,回到家跟父亲说:“爹,我报名当兵了。”父亲就说了一句话:“你早该报名了。”

当兵走的时候,我们村开欢送大会。我在马车上说:“乡亲们,我要当兵去了,如果不能立功,就不回来见乡亲。”我奶奶拉着我的手跟我说:“洪甫,当兵以后,要继承你爷爷没有完成的使命和任务。”

吴洪甫与张卫强在交谈。

张卫强:入伍以后,您在部队做什么工作?

吴洪甫:我当时18岁,入伍成了解放军地空导弹部队一名新兵。我上过初中,有一定文化基础,首长觉得我比较机灵,就让我留在导弹营二营,担任标图员。具体负责导弹的发射定位工作,就是给导弹提供目标准确位置、距离这些数据。我还算刻苦勤奋,做事用心,很快就成了一级技术能手。

张卫强:这几年军旅生涯对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?

吴洪甫:我1965年退伍。这几年当兵的经历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不怕牺牲、敢打胜仗。我们家这些人都是这样,不怕死。我也是这样。当时听说要去福建打仗,我想:去就去,死了我落个烈士;死不了,我打胜仗。到了前线,就准备着去牺牲,心里一点都不怕,当兵的人有一种神圣感。至于打仗能不能立功,这都无所谓,能打胜仗就行。

回想在部队的6年,就觉得当兵就要当精兵、打仗就要打胜仗!参与打“U-2”,我骄傲一辈子!

张卫强:2019年国庆阅兵的时候,您作为一等功臣被安排在致敬方阵中,您坐着礼宾车从天安门广场经过的时候,是什么样的心情?

吴洪甫:我接到要参加国庆阅兵通知后,激动了好多天,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。那天上午11点40分,我乘坐礼宾车经过天安门城楼时,心情无比激动,郑重举起右手行军礼,心中默念:祖国万岁!

我是一名地空导弹部队的老兵,可以说见证了中国导弹兵从无到有、从弱到强。国庆节那天,当听到国歌奏响、看到国旗升起时,我内心非常激动,我感到很幸福,为祖国的繁荣富强感到自豪!从北京回来后,好多天,阅兵期间见到的景象还一直在我头脑中出现。我们从站起来、富起来,再到强起来,是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挡的!

吴洪甫为张卫强讲述在部队的故事。

“一天当兵,一辈子是兵。是兵,就得守纪律!”

1965年2月退役回到农村,为严守国家机密和军事机密,吴洪甫“隐姓埋名”37年,不论生活多么困难,都从未向党和政府提出过要求,始终保持了革命军人的英雄本色。2018年被授予“最美退役军人”称号。

张卫强:您退伍以后,为什么从来不提部队里的经历,不说您曾经立过一等功?

吴洪甫:临行前,营长岳振华特意跟我们谈心。首长说:“‘英雄营’的兵,回家后不许给部队丢脸。”“不能泄露国家军事机密,更不能给地方政府添麻烦,地方不安排,谁都不准闹意见,能做到不?”“能!”大家都表了态。营长还专门问了我,我说:“保证能做到!”

张卫强:回到家,家人和乡亲们跟你打听过部队的事情吗?

吴洪甫:回到槐窝村,乡亲知道我立过功,家里也收到过立功的喜报,但为啥立功谁都不知道,问我也不说。有一次,老伴儿实在忍不住,把家门关上,问我:“奖状咋来的?”我说:“不该问的别问!”从此,她再没问过。有时候家里人问急了,我就含糊,说我在部队就是个伙夫。

张卫强:什么时候知道当年的事可以说了,不用再保密了?

吴洪甫:应该是2002年。有一次我去赶集,在卖书的地摊上,看见一本军事杂志。我对这类杂志一直挺感兴趣,拿过来一看——上面有我们营长和司令员的名字,还有当年打“U-2”侦察机的故事。我这才意识到当年的事不用保密了。那个时候,我已经60多岁了,我从县人民武装部查到了档案,又到民政部门办理了优抚待遇。

张卫强:从1965年到2002年,这个秘密在您心中藏了37年,是什么样的信念让您坚持下来?

吴洪甫:这些年里,生活的确遇到了很多麻烦。可不管生活多么困难,我亲口承诺过保守秘密,我得遵守。越是困难,越告诫自己,不能给我们红色家庭丢脸!不能给红色老区丢脸!不能给英雄部队丢脸!

我觉得,打下飞机是任务,信守承诺也是任务。一天当兵,一辈子是兵。穿着军装是兵,脱下军装还是兵。是兵,就得守纪律!别说是37年,就是47年,不该说的时候也不能说。

吴洪甫为学生讲红色故事。(资料图)

“敢担当,敢奉献,这才符合一个共产党员的要求”

吴洪甫出身红色家庭,在军营中就有入党的想法,虽然立了战功,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与党员的标准还有差距,几次想递交入党申请书,最终还是收了回来。2018年,77岁的吴洪甫正式递交入党申请书,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
张卫强:这几年看您经常到各地学校、党政机关讲课,都讲些什么?是不是很辛苦?

吴洪甫:前几年都是讲我在部队的故事。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,讲课内容主要围绕这个主题,结合我的经历,告诉大家怎样学习党史,怎样去实践党的精神。大家都挺爱听。不过,讲得好不如做得好,希望大家能认真学习和实践。

前两年我打算休息了,一是岁数大了,二是到处讲自己的事,好像是在炫耀自己。孩子们也劝我安度晚年。不过,我现在不这样想,把这些事情讲出去,让更多人知道,给别人树个榜样,能帮助到别人,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。哪怕自己受点苦,受点累,掉几斤肉,只要能发挥正能量就行。

张卫强:总听您讲这些部队的故事,后辈们受影响吗?

吴洪甫:这几年,我送走三个孙子辈的孩子去参军。他们从小听我讲部队的故事,再加上家族影响,对部队充满了向往,决定穿上军装,保家卫国,而且参军专挑艰苦的地方去。我们家有这个红色基因,希望能一直传下去。

张卫强:我是2008年参军入伍的,当时就是被解放军救援汶川地震灾区的情形感动,想当兵尽一份力量。您觉得身为一个人民子弟兵,应该怎么做?

吴洪甫:我经常想,当兵为了啥,啥叫子弟兵?一辈子,兵与民,家与国,兵与民是血肉关系,密不可分。家是最小的国,国是最大的家。当兵,就是为了保家卫国,为了国家富强,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。人民子弟兵,时时都得想着国家和人民,关键时刻敢冲锋在前,不计较利益得失,要为国家保守秘密。有句话叫“一朝为军人,一生有军魂”,咱当兵的人就要做到这一点。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。

张卫强:村里的老支书杨洪文说“吴洪甫前半生是英雄,后半生更是英雄”。他为什么这么说?是因为退伍回来这些年,村里的大事小情您还都带头支持、带头管吗?

吴洪甫:是有一些这样的事。原来我们村西路口常年有人扔垃圾,我就主动承包村西口的卫生,天天扫,扫了两年,大家就不好意思扔了。(笑)

2020年初疫情的时候,村里的年轻人站岗值班,冰天雪地冻得不行。我跟老伴说咱拿出点钱来,给孩子们买点吃的。我就拿了1000块钱给我们村支部书记了。支部书记很感动,把这件事在我们村微信群里一发,大家都很感动,都来捐款,两天捐了2万多元。

吴洪甫与张卫强合影。

张卫强:为什么年近80岁了,您还要入党?

吴洪甫:以前当兵的时候,就有入党的想法,条件也够,参谋好几次给我做工作,让我写入党申请书。但我始终觉得,自己与党员的标准还有差距,几次想把入党申请书递上去,最后又收了起来。

后来一直到2018年,我看到一条新闻,习近平总书记写信勉励新入党的电影演员牛犇。牛犇是83岁入的党。这件事又点燃了我申请入党的愿望。那年我77岁,写了入党申请书,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

张卫强:我也是一名共产党员。在您看来,身为一名党员,在工作或战斗中应该肩负起什么样的责任?

吴洪甫:共产党员首先要明白自己身份的特殊性,我们在入党誓词里说了,要履行党员义务,要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。所以无论在战斗、工作还是学习中,党员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,要敢担当、敢奉献,这才符合一名共产党员的要求。我们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,这样才能把我们的工作做好,时时刻刻不要忘记自己是共产党员。(记者魏雨 摄影/摄像张汝冀、梁智晓)

(感谢广宗县委宣传部对本文的支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