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父亲常年务工,母亲文化不高,所以记忆中父母很少讲故事给我听,唯独有一个故事,他们在我小时候讲了好几次,所以印象特别深刻。故事讲的是有个小孩在学校里偷了同学一块写字石板,拿回家交给母亲。母亲不但没批评,反而还夸他能干。第二次他偷回家一件大衣,交给母亲,母亲很满意,更加夸奖他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小孩长大成小伙子了,便开始去偷更大的东西。有一次,他被当场捉住,反绑着双手,被押送到刽子手那里。他母亲跟在后面,捶胸痛哭。这时,小偷说,他想和母亲贴耳说一句话。他母亲马上走了上去,儿子一下猛地用力咬住她的耳朵,并撕了下来。母亲骂他不孝,犯杀头之罪还不够,还要使母亲致残。儿子说道:“我初次偷石板交给你时,如果你能打我一顿,今天我何至于落到这种可悲的结局,被押去处死呢?”
现在想来,我的父母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有两个用意:一是提醒他们自己,教育子女要从小时候抓起、从小事情抓起;二是告诫我们做子女的,一件坏事,不能因为它小就可以去做,小事情可以引发大后果,小行为可以引发大错误。
我的父母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记得读小学时,有次我和小伙伴偷挖了别人地里的红薯在野外烤来吃,这其实是小孩子的一种游戏,父母知道后就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,并让我拿上自家地里挖来的一小袋红薯去赔给那户人家。
小时候还有两件事我也是绝对不能做的,一是说谎,一是赌博。我从小就被告知,说谎成性的人,其实是很可怜的,因为没有人会跟他在一起,没有人信任他,坏人都是会说谎的。至于赌博,更是败家的重要原因,往往跟好吃懒做、坑蒙拐骗联系在一起;十赌九输,凡是以赌博为业的人,没有一个是下场好的。
因为这些教导,我从小就不敢撒谎,偶尔撒谎过后,常常会良心不安很久,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罪过。小学时有一次我因为考试偷看同桌的答案,被老师发现后告诉了我的父母,我的父母十分惭愧,那种对我失望痛心的眼神,让我终身难忘。直到今天,遇到生活中的谎言和不诚实的行为时,我都会内心十分煎熬。我当然也不会赌博,不爱打牌,偶尔陪人消遣,牌一摸上手我就会打瞌睡,对身边跟赌博沾边的事,我都敬而远之。
很多年后,我读到古人的一句话:“勿以善小而不为,勿以恶小而为之。”我立刻就把它跟那个偷写字板小男孩的故事联系起来,并瞬间明白了父母当初对我在细小行为上的严格要求的原因。
生活就是很多小事组成的,人的品行也是由很多细微的念头和行为构建并发展而成的。我们有时候经常感慨这个世界纷扰复杂,诱惑太多,令生活其中的人艰辛迷茫。其实一个人只要能在小事和源头上保持警醒,管住自己少起邪心、不走邪道,他的一生就能远离很多陷阱和困扰,少很多风险和劫难。
小小故事,人生大智慧。好的家风,小而言之,可以为个体的小家庭保驾护航;大而言之,能传承优秀文化,造福子孙后代,促进社会繁荣——这实在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。愿我们都来共享、传承好家风!(吴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