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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壶春色

2018-11-26 15:08:07 来源:河北新闻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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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说老物件,家里还真没有,从农村到县城,租房,买房,几经搬家易屋,能扔的早就扔了。这么说吧,整个房间,全体都有,拨拉拨拉,除了我年龄还大点,其余都排不上号。

前几天,却意外“淘”得一宝——一九七八年旧瓷壶一枚。它是娘的陪嫁,伦资历,比我还老。发现时,它满面灰尘,静默于老家小院的一隅,娘托在手中,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,叹道:“这瓷壶还好好的呢!”

是啊,打我记事儿起,它就在那了。年轻时,它喜眉喜眼,全身上下新崭崭的。娘带着幼小的我去地里摘棉花,拾花生,渴了,就去地头寻那只瓷壶,豆子棵下面,洁白挺拔的身子,双手擎起,对着嘴,一歪脖,清水就从一侧的壶嘴溢出,咕咚咕咚,猛喝上那么一气,甭提有多爽快啦!

夜幕四合,吱吱呀呀的独轮小木车,悠悠地摇晃着漫天星斗,车上一起酣睡的,是漂亮的瓷壶和我那童年的美梦。

冬日,暖阳像土坯墙头东边住着的老奶奶,慈眉善目,微微笑着面对村里的每一个人。街上凌冽的寒风中,忽传来憨傻儿悠扬的一声吆喝:酱油、醋——

娘急忙腾出剥蒜的手,撩开炕席,伸出一根手指,蘸着嘴唇上的唾液,眯起眼点出几张毛钱,顺手把那盏瓷壶塞到我怀里:快,打醋去。

“娘,为啥只有腊八才腌蒜呢?”

腊八蒜,是我最爱吃的一道小菜。放学后,书包往炕上一搁,眼睛顺房梁垂挂下来的细绳瞅,一只黑黝黝的竹条篮悬在半空,那时的村里,不止我们一家这样做,把吃食吊起来,以防被老鼠糟践。搬一方小凳,攀上去,小心地踮着脚,手扒竹篮,掀开上面盖着的布,刺啦,撕下一角饼,那饼有时是黄的,有时是红的,也有的时候是白的。案板上,瓷壶里,闷头探进小胳膊,出来时,手心里已多出几瓣腊八蒜,蹦蹦跳跳跑出院子,一头扎进小伙伴们玩乐的嘶喊声中。

一九九三年,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,开始了住宿生活,那只瓷壶的肚子里,就经常被鸡蛋塞满,每次回家,娘就会拉开碗橱正中的小门,打开瓷壶的盖子,伸进手,变戏法似得摸出几颗鸡蛋,那鸡蛋白亮亮、圆溜溜的,和上韭菜包馅儿,切上葱花摊饼儿,拌上细盐上锅里蒸,或者干脆就整个儿放进开水里煮,煎炒烹炸,怎么做都行。好吃!香!那鸡蛋带着温度,喷着香气,全部被我吃光的时候,我就又该离开家去远方上学了。

然而这次,再与它相见,它已被冷落多时了。

瓮里舀一瓢清水,哗,顿时,一汪清水跳跃在搪瓷盆里,用布轻轻擦洗着,那是停留在它身上岁月的风尘吧。过几天,父母也要离开这个小院,搬到城里的楼房去住了。我决定不扔掉它,带它回家。毕竟,我们再也不愿回到以前那种艰难的岁月了,可瓷壶这个老物件,却承载了过去太多美好的回忆。

瓷壶被安放到我家的电视柜上,注入少许清水,剪几支绿萝的茎插上,竟突显出几分生机。忽地想起袁枚的一句诗:谷雨宜晴花乱开,一壶春色聚书斋。    

哦!果然是蛮好的一壶春色呢!(刘玺娜)

责任编辑:王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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