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故乡本也如此--虽然没有进步,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,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。”鲁迅先生名作《故乡》中的这句话,或许正适用于当下最热公共话题--“乡愁”。春节期间,上海大学博士生王磊光返乡笔记在各大媒体、社交网络上激起千层浪。随后,相关的讨论文章更是源源不断,迅速引爆社会舆论。
无论是感慨乡村剧变,还是忧心故土的衰败,众声喧哗中隐藏着一个不争的事实:当下中国农村地区变化已不可逆转,而平日流连于城市繁华生活的人们却赫然发现,我们对她的认识和思考竟如此之少。
“一方面中国人有乡愁情结,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扪心自问为什么回不去了?”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马勇在接受光明网专访时如是说。这位致力于研究中国现代化进程学者,从历史角度来解读"乡愁",别有一番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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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对话】
直面"乡愁"背后的真问题
光明网:博士生返乡笔记引发不少争议,有人感同身受,有人评价"文人的乡愁"略显矫情。您怎么看?
马勇:我对这篇文章还是比较赞赏的。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有忧患意识、从乡土中国走出来知识人的心声。我本人也是从一个农村走出来的知识分子,所以对这个问题比较有感触。
实际上,中国农村的凋敝表现在很多方面,不仅是环境污染等生存环境退化,还有人文环境的退步:传统宗法社会中亲情联系、乡土中国传承下来道德规范也逐渐解体。不可否认,二十年来整个中国取得重大进步,但农村在这些方面“劣质化”也更加明显。不得不承认,从农村走出来的精英已经很难再适应原有的生活方式了。
这篇文章的积极意义在于,它提醒我们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:衰败的乡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?在中国现代化大进程中,能不能把农村丢掉?这将引导我们直面农村问题,之后引发热烈讨论确实达到了一定效果。
光明网:现代化过程中传统村社的解体是不是不可避免?“乡愁”的背后折射出哪些现实问题?
马勇:在中国近代面对最大挑战是西方化的冲击,具体表现就是工业化和城市化。这种冲击从十九世纪开始就持续不断,而且是愈演愈烈。从大趋势看,传统的衰败确实不可避免。“乡愁”折射出近二十年快速发展后潜藏的各种复杂问题,如村庄的"空心化"、人与人之间联系的失落、婚姻的变质、农村共同体的崩溃等。当老一代乡土社区精英自然死亡,新的精英一代因为各种因素没能回去,农村建设的持续性问题更加凸显。
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,就有一批文化名人亲身实践农村建设运动。其中最著名就是梁漱溟先生所主导乡村建设运动。梁漱溟认为,为中国农村的衰弱主要是传统农业还没有适应西方工业化,所以他主导的乡村建设运动就是要把城市的文明转移到农村,而且是要让农村就地文明起来,让各个阶层、在各个区域采取多样性方法与农民结合,去寻找建设农村的多样化途径。